章19 儿戏不足道-3-《帝国的黎明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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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要走也何必挑这个时机,眼看今科将近,不如待秋闱之后,我必置酒相送。”赵行德颇为遗憾道,心里知道,人各有志,勉强不得。从此以后,汴京城里可以说话的人,又少了一个。
蔡京少有的连续数日在中书省办公,几个赵党官员所上的弹章,暗暗引用了举子揭帖的内容,被他扣下了。御史中丞秦桧,监察御史邵武,国子监祭酒杨时先请求面见官家,都被丞相蔡京和校检太傅梁师中以各种理由阻止了。他也曾听闻河北,乃至河南地的弓箭社之类的乡农,自组织起来要拦截童贯入京,可是就是没有半点确实消息。若不是和童贯相识已久,蔡京甚至都有些怀疑,这阉贼是否被吓破了胆子,畏罪潜逃了。
正如蔡公相当初所料,京师的举子们张贴了一段时间的揭帖之后,随着三年一度天下大比的临近,有心仕途的儒生暂时放下了声讨童贯,埋于准备考试。
然而,这揭帖仿佛一根火柴丢在满地的枯枝上一样。由于童公公莫名其妙的人间蒸,这场因他而起的党争逐鹿远未止息,反而程愈演愈烈之势。借河北变乱朝廷对童贯处置不公的幌子,朝廷盘剥的越厉害的地方,反弹也就越大。东南那一带的乡绅富商和朝中清流本来联系就密,就在三天前,两万多刁民在乡绅的鼓动下闹事,砸了苏州供奉局,打死打伤官员胥吏多人,供奉局主事朱文从狗洞里逃走。囤积在供奉局内数十万斤花石居然也被刁民们搬走了,而供奉局的账簿也被他们烧了。就在同一天,杭州造作局也被上万刁民围困,杭州团练使调集了禁军弹压才保住。东南漕运的纲船居然有在半道拦截下来的,贡赋粮草被一抢而空。
蔡京也是当世文章大家,曾将举子们所传揭帖拿来,自己仔细揣摩疏漏,也让手下的文吏吹毛求疵,想要找出一些干犯朝廷忌讳的话,或者将祸水引向别的方向。只要抓着丝毫把柄,就可以大张旗鼓地禁止。可这篇文章委实过于老辣,不管是叙述还是喝骂,全都滴水不漏,哪怕是有心附会,也全然没有使力的地方。
这个漕运断断续续的当口,汴京的商人趁机开始囤积居奇,关门歇业的也有不少,幸好现在不是冬天,否则石炭运不进来,定要冻死不少人。开封府强命商铺开张,勉强维持着市面。因为漕运停顿而歇业的漕工也隐隐有不稳的迹象,有些河北籍贯的被煽动起来,叫嚣着要敲登闻鼓告御状,开封府抓了几个领头的,暂时压制住了,但底下仍然蠢蠢欲动。
今天,汴河码头传来的消息,整整二十个时辰,没有一艘漕船靠岸,东南漕运,终于在不畅了十多天后,彻底断了。此事再也盖不下去,可以想见,台谏的弹章必定将以漕运断绝为借口,铺天盖地而来,官家一问原因,便牵引出河北变乱的责任和童贯的欺君之罪。既然童贯无法及时赶回京师当面向官家哭诉求情,蔡京也只好做了放弃他的打算。
“看来这帮晚辈是要图穷匕见了。一时姑息,终成大患。”他恨恨想到,“假若一开始便以雷霆手段压制这揭帖之事,也许不至于如此不可收拾的局面吧。”
“也罢,柔弱能胜刚强。且容这帮后生猖狂一时。”蔡京拿着漕运断绝的奏报,有些萧然地准备起身回府,清流们要弹劾童贯,那便弹劾吧。河北刘延庆或许被殃及池鱼,蔡公相本人倒是牵扯不进去的。
刚刚走到政事堂门口,差点被一个疾奔的书吏撞个满怀,蔡京当即脸色一沉,喝道:“何故如此惊慌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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