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17 剑非万人敌-2-《帝国的黎明》


    第(2/3)页

    听赵行德讲述到河北大营一夕崩溃,十万大军瓦解,此后辽军四处劫掠百姓,烧毁村庄,又遇大河泛滥,往日田园化为泽国,洪水退去遍野断壁残垣,数百里一片劫后荒芜,大家齐声叹息。

    江南东路的侯雄飞叹道:“只闻王师恢复河北,熟料其中曲折,令人顿断肝肠。”

    淮南东路的家园的陈公举却道摇了摇头,却道:“莫说河北,便是在东南城镇,原本相称富庶,百业兴盛,间架,竞地两道恶法出来后,官吏横加催逼,弱小商铺纷纷倒闭,最惨不过的是单身的织户,独院小家,也要缴纳赋税,不得不卖身为织奴,依附有势力的大户。去年天灾,朝廷亦不减赋税,贫户或有迫于催逼,家园失却,妻离子散,往往哀告于道。甚至由或有逃乡沦为流民,或有自缢于室的,其状之惨,不下于辽人入寇。”

    淮南的张延龄接道:“朝廷若守黄老之道,以无为治天下尚好。如今法令每变一道,地方上便巧立名目,多了一道盘剥百姓的法子,莫说是升斗小民,就算是安分的大户乡绅,也快吃受不起了。”

    这伙举子平常都是议论惯了时政的,叹息了一阵之后,又听赵行德接着讲述河北之事,赵行德讲到数万残兵拥堵在黄河码头,韩世忠等将反身杀退辽兵,复守河间时,纷纷击节赞赏,高呼酣饮,讲到童贯抛弃大军,乘夜上海船,从此避敌于海上时,众人纷纷怒骂。

    “此等奸贼,当真万死不足以辞其罪!”陈东拍案道,怒目圆睁,“元直你不知晓,京师的说法却有所不同,那刘延庆与童贯都上表谢过,却将大军崩溃的罪责都推到太子身上,国难当头,这伙人却妄图借此动摇东宫,简直天理难容!”

    虽然太子赵柯也上表自辩,怎奈有口说不清,丞相蔡京暗中推波助澜,东宫易储看似已成大势所趋,像陈东这等消息灵通的都隐约知道,三皇子赵杞将匿名参加八月的秋闱,只待他大魁天下,便是东宫易主之时。众多进京赶考的士子,议论此事的倒是多些,试想那各州的举子,那个不是眼高于顶的人物,今科眼看无人能中状元,十个倒有九个不能服气,却又无可奈何。

    一时间,理学社中众士子都纷纷拍案怒骂起来,就连平素最为老成持重的朱森,也皱着眉头,叹道:“荒唐,荒唐。”他乃是武康军节度使朱伯纳之子,虽然为人低调,但知道不少宫中动向,陛下是个念旧的人,性又多疑,眼看大局稳定,童贯又日日上表陈情,竟然打动了上意,有意将他调回京中,担任侍卫马都军指挥使。

    “天下者,天下人之天下也,陛下行赏罚如此徇私,岂能让天下人心服。”心中突然掠过一个离经叛道的念头,朱森脸色微变,举起酒杯喝了一口。

    陈东却沉声道:“那奸贼日日上书陈情,吾听闻官家似有意动,枢密院也在传言,童贼不日将调回三衙重掌禁军。”

    “真岂有此理!”张炳拍案道,“抛弃大军,丧师失地,不加惩处,国法荡然无存,何以治天下!”

    邓素阴沉着脸,座师秦桧最近夙夜忧叹,奸贼们借此动摇国本,东宫之争乃是党争的最要害之处,若陛下当真易储,副相赵质夫,连同赵党诸人,不是自动隐退,就是被贬斥,恩师虽然简在帝心,但正所谓众口销骨,人若无党,势难独立于朝堂之上,这个道理,恩师已经反复点播于他了。

    “陛下不过是被奸邪所蒙蔽,”陈东沉吟了良久,喝了一口酒,闷声道。众人心知肚明,这不过是自欺欺人之语,都沉默下来。置酒的小厮,弹歌的娼妓不明所以,面面相觑,也不敢出声。满楼欢歌笑语,顿成一片死寂,气氛陡然变得压抑而凝重。
    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