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2 十二楼五城-3-《帝国的黎明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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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行德眼看这二人在此打情骂俏,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。那歌姬抬头望了赵行德一眼,方才深深一礼施了下去,赵行德知道她和陈东的关系非比一般,忙侧身让过,那歌姬见他拘谨,而且显然没有见惯风月场面,就连避让也有些慌张,露齿一笑,如鲜花初绽,万种风情都显露出来,柔声道:“奴家姥姥姓李,闺名师师,赵公子万福。”
其时汴梁的娼楼上万,歌姬分别叫“师师”或者“盼盼”、“安安”的,没有一千也有五百,赵行德心中暗道不知这个李师师是否就是历史上那个,不过看她的艳丽容色,就算不是,也差不到哪里去。
陈东道:“师师的身世颇为可怜,她娘家本姓王,4岁时父母双亡,便被李姥姥收养至今。”又道:“想是前世缘分,吾与师师一见投缘,如今已约定了终身之事,只是李姥姥索要赎身钱帛甚多,只好从长计议。”他一边说,旁边李师师的脸色也黯然下来。此时士子与娼妓私通乃是朝廷所禁,他向赵行德和盘托出,一是示以推心置腹,二是不欲赵行德看轻李师师,甚或出言调笑。
李师师听陈东如此介绍,便知赵行德乃是陈东真正看重的朋友,便再次过来施礼,而赵行德也回礼。三人落座后,气氛便和刚才不同,多了个善解人意的美人儿在座,两位士子的心怀也都畅快了许多,推杯换盏也更频繁。
酒酣耳热之后,陈东眼中闪过一丝光芒,举杯对赵行德道:“不瞒元直,吾以为当今之世,乃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,唯我朝士大夫人心多异,陷于党争,以至天下事皆不能振作。正所谓天下兴亡,匹夫有责。若要振作朝纲,需得先使人心同一,吾欲联络十数好友,在太学内起一文社,相互砥砺,钻研学理,不知元直可否愿意入社?”
赵行德笑道:“如此好事,当助少阳一臂之力。只不知入社可要捐纳费用?”
陈东哈哈大笑道:“捐纳之事因人而异,像张文焕,邓守一、朱大木那样的富户,自然要多出,元直你这样两袖清风的,随便拿出一贯两贯也就罢了,不过大家一样都算是理学社的创始人。”
“理学社?”赵行德转动着酒杯,琢磨着文社的名字。
“正是,”陈东眼中闪动着热光,“明天地至理,通古今之学,以圣王之道治天下。”二人将杯中酒干了,陈东又和赵行德商量了一些文社的章程和制度。陈东颇有识人之能,直觉像张炳、邓素、朱森、何方等人,虽有才学抱负,在实务干练方面却不及赵元直,希望赵行德在理学社里担当一个类似总务干事一类的角色。赵行德自觉出的钱比他人少,也就不好意思推脱太多,二人一拍即合,又多喝了几杯。
那名妓李师师颇为晓事,陈东与赵行德商议文社事务的时候,她只抿嘴抱着琵琶在一旁微笑不语,斟酒劝饮之余,一双妙目宛转,只流连于陈东身畔。大事谈罢,又回到风花雪月的话事来,陈东提及赵行德作了几好词,李师师便按照词牌一一弹唱,琵琶声脆,喉音婉转,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,屋檐滴水叮咚,隐隐有节拍之声,与歌声相合,宛若天成。赵行德陈东二人清歌送酒,俱都酩酊大醉,相携踉跄回到斋舍。
一路上被雨水所激,回到斋舍时两人的酒意也醒了大半,陈东意犹未尽,慷慨激昂道:“若朝堂衮衮诸公尸位素餐,外不能御胡虏,内不能安黎民,是以天下兴亡,正吾辈士子之责。我中国文化悠远,山河富饶,生民数倍与四夷,只要君上奋起,朝政清明,民气勃,中国必兴!大宋必兴!”赵行德不忍扫了他的兴致,随声附和,二人在斋舍庭院中畅谈到深夜,方才各自就寝。
数日后,丞相蔡京府邸书房中暖香正浓,蔡京信手接过邵府坐探传递过来的旧党士子的诗词抄本,读到赵行德所作三词一诗之时,不禁笑道:“好个不识时务,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晚辈,就算是梦笔生花,仙人抚顶,也该当受些挫折。”暗忖道:“赵惕新与吾作对数载,郁郁而终,到生的一个好儿子啊。待他在一班沽名钓誉之徒那里去碰个头破血流,再看看是否能将此子拢入袖中,不能用之,则须锄之。”
旁边帮闲的附和道:“这些旧党以诗赋雅集为名,非议朝政,真该治罪。”蔡京摆摆手,道:“君子有容人之量,士大夫乃是国之栋梁,岂可轻易摧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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