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1 天上白玉京-2-《帝国的黎明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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旁边邻桌的人却嗤的一声,哂道:“书生空谈。烧火棍子居然像宝贝一样倚仗,那火铳临敌只能放一响。用骑兵冲阵,只需让前锋精锐罩上两层铁甲,用死士重骑硬冲火铳阵,只待火器一响之后,余部骑兵四面齐上,刀矛棍棒乱打,必可大破这些土鸡瓦狗。”
赵行德等未料到有人搭腔,一起扭头看去看去,只见正是那戴着狗皮帽子的一伙人中的一个,四方脸,两腮和下巴都是胡须,面貌极为粗豪,却看不出具体年纪,身上一件中原冬天常用的棉长袍,此刻为了赶路方便将下摆撩起来扎在腰间,足下却穿了一双胡人的牛皮靴子,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这些书生。
众监生全是纸上谈兵的赵括,又看不出这伙人的来历,听那汉子接口说要以重甲铁骑硬冲火铳阵之法,不知是真是假,随口答应不免惹人耻笑,便有张口结舌地答说不出来,有些原先就质疑火铳大行的,更是心道铁骑弓弩才是制胜之道,脸上露出我早知便是如此的神情。
众人些面面相觑,赵行德却笑道:“一骑之费,足当步卒五人,假若有步卒五千,只需两千重甲刀盾长枪手结阵在前阻敌,另外三千火铳手分为三队,一队铳,一队待敌,一队装药,三队回环轰击,纵有一千铁骑来犯,也足以应付。”众太学生纷纷称是。
不过赵行德这么说却是取巧了。仅凭两千精锐的重甲步卒结阵待敌,就算一千铁骑来攻也不惧,更何况还有三千火铳在后回环轰击,几乎是必胜之局。虽说枢密院有一骑之费当五步之说,但骑兵决计不会硬冲五倍于己的精锐结阵步卒。辽人铁骑的厉害之处,却是瞻之在前,忽焉在后,飘忽来去,令人疲于奔命,防备不及。那汉子不虞他这么取巧,可偏偏自己先前提出了铁骑冲阵之法,不由得有些面红耳赤,一双眼睛瞪大了看着赵行德,脸上青筋暴起,仿佛要跳起来。
赵行德正待作罢,却见与那粗豪汉子同桌的一人似乎低声说了句话,那汉子面有喜色,高声道:“宋国的大敌乃是契丹,那辽国国内尽多弯弓射猎之族,倾国可用的骑兵不下四十万众,若以书生的办法,五步当一骑之用,大宋岂非要训练两百万禁军,哈哈,哈哈哈,果真厉害!”
此时大宋禁军号称有八十万众,加上厢军,全国军卒人数过百万,冗兵之费已经使朝廷焦头烂额,训练两百万禁军,更是绝无可能,众监生见这粗豪汉子得了伴当的提醒,顺着赵行德的话往下说开,居然直指大宋宋冗兵与财政这一天大的死结和漏洞,都是心中一沉。同时都不免高看那粗豪汉子一眼,能从简单两军对阵跳到朝廷的财政经济上,可见他并非一味只知好勇斗狠的泛泛之辈。
赵行德微微一笑,对他拱了拱手,沉声道:“绕了一圈,又回到先前,在下早已说清楚,火铳省力,火铳手不像弓弩那般经年累月的维持和习练,若是宋辽交兵,只需征调乡勇,稍加整训,便可充作火铳手,取代弓弩手之用,想我大宋户口上千万,可征壮丁过两千万,真要到那个时候,整训百万火铳手又有何难?”
那粗豪汉子一愣,回想起赵行德确实曾经说过火铳手易于训练的言语,正不知如何反驳,下意识地往身旁瞥去,却见身旁的人用筷子蘸着水在桌子上写了一字,不由脸色一缓,一拍脑袋,笑道:“差点被书生绕了进去,只需有一物,便能将你那结阵的步卒打得稀里哗啦。”他将话扣住,买了个关子,得意地瞧着对面的宋国书生。
赵行德注目着看那粗豪汉子旁边的伴当,只见那人面目普通,只管低着头喝茶,一眼都不瞧向自己这边,仿佛置身事外一般,可是,明明两次都是他出手为同伴指点。赵行德微微沉思,手指在桌上微微划动,抬头对那粗豪汉子和他同伴道:“是有一利必有一弊,你所依仗那物虽是打破步阵的利器,只是有些笨重,骑军带着它行动,缚手缚脚,算起来利弊参半。若是两军交锋,则鹿死谁手,尚未可知!”
那汉子不料赵行德居然猜到了他所说之物,难以置信地看着他,这二人打着哑谜,却憋坏了旁边的太学监生,陈东低声道:“到底是什么军械,这般厉害。”探身去看赵行德身前,适才以酒水在桌上所写之字,却是一个炮字,而且和此时通常所用的石字旁的砲字不同,左边是个火字旁,令人一望便知是火炮。
那粗豪汉子旁边坐的那人仔细琢磨赵行德的话语,低声叹了口气,伸手讲桌上那字抹去,也正是一个砲字,不过是写作此时通用的石字旁之砲而已。她虽然有些不满这些监生在客栈里喧哗,却不愿横生事端,刚才提醒身边这部属也不过是偶尔为之,眼看宋国监生中也有能人,便不再纠缠下去,只低头饮茶吃食。那粗豪汉子见主上不再说话,也不再出声,十几个人闷头吃喝,不多时便起身离开了客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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