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九十二章:合欢宗主-《神国之上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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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破碎虚空,穿过了书阁,来到了内峰。

    内峰中闭关的弟子又多了几位。  他先去看了看南承,南承已成功突破到了紫庭境中,后天剑体在普通修道者中已算是蔚然大观。

    他又去看了乐柔,这位当初与他对着干的小姑娘如今气质稳重了很多,她无论是打坐修行还是言行举止,都有刻意模仿陆嫁嫁的痕迹。

    他又去看了丁乐石,这位弟子当初被赵襄儿的弟子严诗狠揍之后,已经弃武从文,开始帮着看管经阁了。

    宁长久没有打扰他们。

    时间甚至没有过去半柱香,宁长久便已觉得无事可做,无物可寻。

    陆嫁嫁亦是如此。

    许多年轻的弟子只听过她的故事,并不认识她,而她也只悄悄见了雅竹,雅竹对此既惊又喜,在剑坪的转角处与她拉着手,不停地叙着旧,眼角还有泪花。

    宁长久审视着这一切,情绪却是越来越淡的。

    人本该恋旧,但这些旧人旧事却激不起他太多的心绪涟漪。

    自己与尘世的缘分将尽了么……

    宁长久这样想着,讶然地发现,自己称呼这里为尘世,而非人间。

    邵小黎在屋内不知疲倦地走着看着,当初宁小龄走的时候搬走了不少东西,此刻屋子大抵已经空了,她却依旧很有探索的欲望,试图复原出宁长久当初生活的蛛丝马迹。

    “小黎。”

    宁长久回到了屋中。

    邵小黎有些吃惊,微笑着说:“这么快就回来了?是外面的风景不如小黎好看么?”

    “嗯,我也不知道我该做什么。”宁长久有些迷茫。

    邵小黎问道:“不是要斩羁绊么?”

    宁长久摇头道:“羁绊是无形之物,不是明确的敌人,正因如此,才令人迷茫。”

    宁长久环顾整个南州,在他的印象里,除了莲田镇,他似乎只亏钱那一枚钱了。

    自己千里奔波,最终为的只是当初欠下的一枚钱,此事倒有些滑稽。

    不过这也是他刻意种下的因果,他对于微小的事物激发起宏大的影响总有一种执念,当初的他就是以这一枚钱投石问路,看看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是不是被某条无形的线操控着。

    他将邵小黎暂时安置在了峰中,然后来到雪崖上,与陆嫁嫁借了一枚钱。

    于是嫁嫁真的只给了他一枚钱。

    宁长久表示抗议,陆嫁嫁以‘拿这么多钱是想去逛青楼么’讥了回去。

    宁长久怀揣着一枚钱上路了,白衣飘飘的身影于仙气中透露出几分穷酸。

    他立在崖畔,倾身坠入了云海,随手画出一剑,足尖踩在了剑上,剑气斩开云海,载着他向天宗西北处的赵国皇城掠去。

    飞剑穿山过野,一路上风平云静。

    宁长久心中隐隐期待着有什么变数,但理智告诉他,南州以南是何其偏僻之地,又能容纳多大的龙与象呢?

    但意想不到的变数还是到来了。

    宁长久展开太阴之目时,于下方广袤的林间看到了一对人影,他们似负着伤,更远处,还有许多人搜寻了过来。

    江湖恩怨纷繁复杂,宁长久本不想插手,但他惊讶地发现,其中一个人,他竟认识。

    他是贺光,曾经四峰会剑时,他与之交换了秘籍的合欢宗弟子,贺光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贺光穿着一身朴素的青衫,他的衣裳在奔走过荆棘林时被钩得破烂,其间隐有鲜血渗出,那却绝不是荆棘藤造成的伤,而是剑伤。

    他大口地喘着气,发丝粘在惨白的脸上,很是狼狈。

    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子,女子与他穿着相似的衣裳,她身上血迹较少,看上去一路都是贺光在为她开道。

    贺光的剑有着很多崩口,剑柄是硬生生扎绑手上的,他的虎口破了,鲜血将绷带染得通红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逃了多久,双膝发软,脚步都很难立稳。

    “贺光!”

    他的身后,女子倒是率先停下了脚步,她的眼睛一片红肿,嗓音沙哑,道:“贺光,我们不要逃了,我们回去吧,我去给宗主道歉,求他放过你。”

    “道歉?道什么歉!”贺光的声音难掩愤怒,“是那老东西不守承诺在先,以权谋私,想将你据为鼎炉,想将我置我死地,你现在还抱有幻想么?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,怎么还回得去!”

    女子闻言,本就通红的眼睛里又挤出了泪水,“那我们能去哪里?他们很快就要追上来了,我们,我们逃不掉的……”

    贺光自知语气严厉了些,他话语稍柔,道:“芹儿,既然我把你带出来了,就无论如何要送你活着出去。”

    被称作芹儿的女子愣了愣,她一把抓住了贺光的衣袖,道:“你什么意思?你是要自己去寻死吗?”

    贺光抿紧嘴唇,一句话也没有说。

    女子擦着眼泪,咬牙道:“我池芹不需要你的保护!合欢大殿上你虽技惊四座,但别忘了,我才是你师姐!”

    “我没忘。”贺光低声应了一句。

    两人激烈的话语并未持续太久,身后的密林间,脚步声雨点般扫了过来,沙沙作响的树叶被搅成了无数的碎片,一个个身穿道衣的身影在林间来回穿梭,分展两翼,向着他们压了过来。

    剑啸声一波又一波地响起,像是贴着耳朵划过的刀片。

    贺光颤抖着五指,抓紧了剑,他抓住了池芹的手,身子微低,继续向前逃窜着。

    池芹也绝非柔弱的女子,她立刻掐了一个剑诀,雪白的剑影缭绕鹤一般舞出,却又似弩箭般向着密林中投射过去,鹤剑与追杀者很快相触,铮铮的声音不停地响起,一只只白鹤被斩落在地。

    贺光伤势太重,他们的位置被锁定之后,仅仅十息,一道道道袍杀手的影便追了上来,纷纷从他们头顶跃了过去,以一个中年男子为首,其余道袍杀手分立两侧,他们拦在前方,几乎同时出剑,剑影汇成一道城墙。

    本想强行突破的贺光被剑拦下,足尖点地,身形后撤,而后方,亦有弟子包抄了过来。

    他与池芹被团团包围了。

    中年男子没有立刻展开进攻,他悠悠说道:“贺光,你真是令人失望,道殿大比你技惊四座,夺了魁首,令众人侧目。宗主本都打算将你作为下一个接班人培养了,你何必这般不听话呢?这些年合欢宗式微,出一个好苗子实在不易,师叔不希望你折损于此。”

    贺光握剑而立,剑尖不停滴着血,可惜那是自己的血。他如今是长命境上境,在弟子中属于出类拔萃,但终究抵不过长辈亲自下杀手。

    他怒目而视,尽可能地挺直了背。

    池芹倒是站到了前方,她也受了伤,但因为贺光竭力保护,伤势要轻很多。

    “既然贺光夺了魁首,那宗主为何不践行约定?”池芹质问道。

    中年男子冷冷道:“池芹,你真的喜欢上这个小子了?”

    池芹冷漠不言。

    中年男子苦口婆心道:“宗主早已为你选定了良配,当初将你推出来,不过是鼓励弟子们罢了,只是连宗主都没想到,贺光这晚辈这般能藏拙,竟真的做到了。”

    合欢宗虽不是大宗门,但弟子并不算少,他们宗门有个规矩,到了一定的年龄和境界,宗中就会让他们抓阄,自行配对道侣。

    但这规矩对真正优秀的弟子并不成立。

    宗中有个道殿大比,只要夺得前三,便有自主选择配偶的权力,而今年宗主更将自己的亲传弟子池芹推出,承诺作为魁首的道侣。

    “良配?”池芹冷笑道:“你还当我是傻子吗?魁首早已内定好了,就是宗主那傻儿子对吧?你们不过是将我当做工具,当做那对狗父子修行的工具!”

    贺光的横空出世成为了变数,让她看清了原本视若至亲的师父的真面目。

    中年男子道:“你别忘了,你是宗主大人抱回来的弃婴,怎么?你要忘恩负义吗?”

    池芹哑然,她的心亦在滴血,她这些天也为此挣扎着。

    贺光却大笑了起来:“他把芹儿师姐当过人么?虚情假意,道貌岸然,有何可讲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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