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十五章:锻剑-《神国之上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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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长街上,众人看着光辉璀璨的高楼,看着其间的风雪弥合聚散,虽不能亲眼所见,却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战况激烈。

    他们小声地议论着,猜想着其间发生了什么。

    二师姐也盯着那里。

    天榜有着得天独厚的遮蔽作用,如自成一小世界,除非她不按规矩开启神通,否则也只能如常人一样从风雪和剑意里略窥一二。

    哪怕是她亦不敢确定战局的胜负。

    “看来那个少年确实不弱。”二师姐终于给了点肯定。

    箫裘立在她的身后,神色恭敬,话语却隐着微微的桀骜:“他……强得可怕,若在他处相遇,我甚至不可能相信,他竟只有紫庭境。”

    天榜有天榜的规矩,五道境界者不可入楼。

    “大境界之间的鸿沟是不可跨越的天地堑,五道之下,再强也强得有限。”二师姐对于这场战斗胜负久久未分有些气恼,她抹去了小师妹可能会败的念头,冷冷道:“你的境界不过紫庭八楼,距离九楼还早,而九楼之间,亦有高低悬殊,其差距之大,甚至可以达到碾压的地步……你口中那个少年,兴许已是九楼巅峰。”

    箫裘点了点头,并未觉得这个说法有任何不对。

    “所以二先生还是觉得十四先生能赢么?”箫裘问道。

    二师姐平静道:“十四师妹代表的是剑圣之剑,剑圣之剑不可败。”

    箫裘听到剑圣二字,心神一震,那些芜杂的念头,本该随着剑圣之名消散殆尽,但不知为何,他心中忤逆的念头却像是压不下去的火,滚烫地燃烧着,不停地想烧穿思想的钢板,冲向上方——他对张久,有着近乎于病态的信心。

    他立刻收敛了眉目,不敢表露出对剑阁的不敬。

    二师姐能感知他的情绪,却懒得说什么。

    话语间,楼上的风雪归于沉静。

    二师姐轻轻挑眉。

    周围的人纷纷望向了她,有人斗胆轻声询问道:“二先生,您看……到底是谁赢了?”

    二师姐沉默良久,然后淡淡道:“想来那小子已经被我小师妹揍哭了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号令楼内,缭绕不绝的剑鸣声渐渐沉寂,少女的哭声如泣如诉地穿出,被楼外重新聚拢的雪打散。

    宁长久的脸比衣裳更白。

    他靠在墙壁上,两根手指血肉模糊,他运转时间权柄,将手指的时间调转回了接那一剑之前,鲜血淋漓的手再次光滑如初。同时,时间的权柄如无声的细流,缓缓淌入体内,加速着时间的流逝,使得伤势很快地痊愈。

    他提着剑,剑刃在交战中添了些豁口。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女,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柳希婉左手手背贴着凌乱的发丝,压着额头,顺着鼻梁滑下,然后翻手掩住了口鼻,一对澄澈的眼眸里,眼泪决堤般止不住地淌了下来。她的身躯随着哭泣一抽一抽的,纤细挺拔的腰肢渐渐弯曲,本就紧绷的衣裳此刻崩得更紧,肩膀随着哭泣收窄,另一手死死地握着剑,横在大腿上,剑锋微侧,似要随时割破自己的裤子。

    这是柳希婉第一次哭,她也不明白有什么好哭的,但是这种情绪涌上心头,她竟发现自己无法控制剑心了,过去她总觉得这娇弱造作,此刻她已无法分辨自己到底在做什么。跪什么跪,哭什么哭,我救了他那么多次,他还我一剑不是应该的么?

    可……就是想哭。

    柳希婉不知道情绪的种子是什么时候埋下的,或是进门看到他的一瞬,或是更早之前。可她……从不认为自己就是女孩子啊,分明是被二师姐骗了。

    都怪二师姐。

    剑灵少女的心情翻覆着,她觉得自己丢死人了,明明再推进几分就可以彻底赢下的。她握着剑,却使不上什么力气。

    “此事是我的不对。”柳希婉尽力定了定神,道:“我不该用出那剑的……我未想与你生死相搏,但你,都是你先前言语激我,所以怪不得我,我也没逼你让我,都是你咎由自取的。”

    少女声音低了些,似有些心虚,她说道:“我入紫庭不过半年,所以境界虚浮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也才半年不到。”宁长久道。

    “你闭嘴!”少女轻喝了一声,她咬着唇,抬起了泪花婆娑的面容,理了理那一头凌乱的发,道:“宁长久!你别看笑话了……这件事不许说出去,尤其不能让我二师姐知道,懂么?这场比试还没结束,但我会认负的,只是对外说的时候,我是与你苦战好几番,最后生死之间棋差半招……诶,你笑什么笑啊!”

    少女气鼓鼓地抬起头,怒视着他,红红的眼眶里明明含着水,却又似能喷出火。

    宁长久也正看着他,他唇角忍不住一倾,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俗话有语,男儿有泪不轻弹,男儿膝下有黄金,你现在这样……”宁长久看着她,虚弱地眨了眨眼。

    柳希婉正泪眼迷离地跪在地上……似乎,两样全占了。

    少女愣了愣,才反应过来宁长久是在骂自己不是男人。

    自己虽然确实不是男人,但并不妨碍她觉得宁长久在很过分地辱骂自己!

    她摸了摸眼角的泪花,霍然起身。

    宁长久嗅到了一丝杀意。

    少女呛地抽出了剑,身后银色的剑意如翼展开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说要主动认负的么……你既已认负,我先上楼了?”宁长久靠在墙壁上,看着来势汹汹的少女,小心翼翼道。

    “我不认了!”少女再次被激怒。

    宁长久心想你自己都主动选了女子了,为何还对男人有这么大的执念……我只是随口说说啊。

    他先前嚣张惯了,此刻感受着自己伤筋动骨的身体,发现自己似乎没了随意调笑她的资本了,而少女提着剑,如妇人拎着擀面杖,眼泪汪汪又凶巴巴地冲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你说话不能不算!”

    “就不算!”

    “别过来……你不会这么忘恩负义吧?”

    “还不是和你学的!”

    “你说好认的!”

    “不认!就不认!我……我六亲不认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宁长久的妥协并不奏效,少女怒气冲冲地扑了过去。

    楼中,两人噼里啪啦地扭打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他们宛若街头斗殴或是摔跤,一阵王八拳之后相互抱着摔在了地上,然后两人扭打着,身体在地上来来回回地翻滚了几圈。宁长久浑身酸痛,骨头都要散架了一样,他负隅顽抗了一阵便被柳希婉压在了身下,少女玉腿纤细,修长的线条在紧身裤下却透着微微的丰盈,她骑在了宁长久的腰上,如骑马时夹紧马腹般将他的腰箍着,她一手按在他脸侧的地板上,一手握着剑架在他的脖子上,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。

    宁长久被按在地上。他平躺着,墨发披散,任由对方压着自己。他挣扎不动,也挣扎不掉。

    柳希婉看着这张熟悉的,又久违的脸,抿紧了唇,情愫复杂。

    这是过去宁长久在照镜子时她才能看到的脸,而宁长久很少照镜子,所以她也很少看到。

    命运莫测,如今自己竟从他的身体里走出,还明目张胆地按住了这副身躯。

    记得那时候,自己还总吵着闹着要看邵小黎晚上睡觉的样子……

    那个自己和现在的自己,真的是一个人么?还是说,性别变了,性情也会在不知不觉间发生巨大的改变呢?

    那时候她总吵着要看,现在自己拥有了姣好的身躯,但自己也从未对这副身体起过什么歹念……真奇怪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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