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2章:父子相议-《赵氏虎子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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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见此,陈太师面色稍霁。

    从旁,毛铮连忙打圆场道:“老大人息怒,仲信兄他只是……”

    老太师抬手打断了毛铮的话,扫视几名义子,旋即将目光落在一脸不服气的薛敖身上,放缓语气沉声说道:“仲信,老夫并非阻止你去替季勇报仇,老夫亦恨不得立即提兵前往江东,但……凡事要着眼于大局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话,原本一脸气愤的薛敖,面色亦好看了许多,他解释道:“孩儿知道朝廷的难处,是故孩儿才会提议,由孩儿率……”

    不等他说完,就见陈太师冷冷地打断道:“那你就是小看了那赵伯虎,同时也羞辱了季勇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薛敖张了张嘴,一时间似乎没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见此,陈太师正色说道:“季勇,亦是老夫手把手教出来的,其武艺、谋略,不敢说冠绝天下,至少也是远超常人,绝非庸将!……据老夫所知,当时他率军下江东时,他麾下有接近五万军队,而那赵伯虎才有多少人?……那赵伯虎,三月中旬时才从下邳郡逃亡,算算日子,他逃奔江东时就已是四五月前后,可他却能在八月底击败季勇,这短短三个月的时间,他能召集到多少人?”

    顿了顿,陈太师又继续说道:“据战报所载,即便是在季勇兵败前的一刻,赵伯虎的军力也远不如他,是故,赵伯虎逃窜至震泽一带,藏匿于数百里震泽的芦苇之中,迫使季勇不得不分兵搜寻,不曾想,那赵伯虎却率一支奇兵直捣黄龙,以弱胜强,将季勇击败。……由此便可知,那赵伯虎绝非无谋之辈,相反,他极其擅长隐忍,懂得静待时机,静待季勇露出破绽的那一刻,再给予骤然一击。观此用兵,这赵伯虎可谓有勇有谋。……而你却说什么?仅带着五千骑兵就足以横扫江东,割下那赵伯虎的首级祭奠季勇?你这是在小看谁?是小看那赵伯虎,还是在小看你兄弟?!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薛敖被说得哑口无言,此前脸上的不忿之色,也随之褪去不见。

    毕竟陈太师确实说得有道理,击败了他兄弟韩晫的赵伯虎,怎么可能会是善与之辈?若他仍旧小瞧那赵伯虎,那就等同于他看不起自己的兄弟。

    从旁,章靖与王谡对视一眼,旋即抱拳说道:“父亲,孩儿几人绝没有轻敌的意思,只是……那赵伯虎如今在江东无人能制,倘若放任姑息,必然会成为心腹大患……”

    陈太师压了压手,沉声说道:“老夫并未要放任姑息……”

    他当然不是要姑息赵伯虎那头猛虎,养虎为患的道理难道他还不明白么?

    问题是朝廷刚刚结束一场旷日持久的镇压,实在是无力再立刻组织新一轮的兵事罢了——要知道,从当初薛敖在梁郡率先打响反击起,陈太师率领太师军、河北军共济十五万军队,先平定陈留、陈郡,然后分兵平定南阳与汝南,紧接着又挥军向东镇压江东义师,收复山东之后又顺势挥军南下,一路打到下邳,这前前后后总共花了一年多的时间,期间花费的粮饷不计其数。

    仅时隔半年,又要朝廷再次征集军队、筹集粮饷,朝廷如何拿得出来?

    更何况,江东的赵伯虎又不是傻憨憨的庸才。

    陈太师很清楚,那赵伯虎乃江东义师前军师公羊先生的弟子,虽然他不知此子学到其师几分本领,但观此子的用兵,大致还是看得出来其能耐——这赵伯虎在韩晫追击下一路逃窜,然而最终竟能在震泽一举扭转局势,伏杀韩晫,可见这赵伯虎知进退,善于分析敌我,不会贸贸然就率军正面对抗晋军的围剿。

    而这就意味着,纵使陈太师与陈门五虎率领大军杀到江东,那赵伯虎也不会傻乎乎地就在江东死守,坐以待毙,他在韩晫的追击下可以逃到震泽,他自然也能在陈太师与陈门五虎的追击下逃到更南的远方,躲避晋军的锋芒。

    要知道,赵伯虎不同于赵璋、赵瑜兄弟,赵璋、赵瑜兄弟这两头猛虎是‘巢穴’的,下邳就是其巢穴,是故当初太师军围定下邳时,赵瑜只能死守,最终与其许多赵氏子弟一同战死城头。

    可赵伯虎却是一头已失去巢穴的‘流亡之虎’,只要他心中还抱持着恨意,无论他被驱赶到什么地方,终能东山再起,卷土重来。

    因此对于这种敌人,务必要做到一战擒杀,否则一旦放虎归山,那就等于徒劳一场,纵使一时击溃了那赵伯虎,三五年后此人又卷土重来,这有什么意义?

    倘若晋国强盛,国库充盈,纵使多花些钱粮、多派遣军队追击那赵伯虎也无所谓,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其擒杀,可问题是,晋国这几年来天灾人祸不断,哪有余力旷日持久地与那赵伯虎纠缠?

    基于以上的原因,陈太师这才决定率先剿灭泰山贼,等到泰山贼覆灭,济北、济南、山东、鲁郡一带都恢复了和平,朝廷也恢复了这几个郡的税收,此时再挥军南下进剿赵伯虎也不迟——总而言之,只要晋国内部稳定下来,治下郡县恢复向朝廷上缴钱粮税收,赵伯虎区区一隅反贼,自然不足以撼动晋国。

    不得不说,老太师虽然年高八旬,但思路还是非常清晰的。

    唯一的问题是,泰山贼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铲除的啊……

    这不,当陈太师问及泰山贼的情况时,薛敖、章靖、王谡几人均露出了尴尬的神色,看得毛铮颇有些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他忍不住问道:“叔仁兄,这泰山贼,就如此难以对付么?”

    见陈太师亦用疑惑的目光看来,章靖皱着眉头说道:“泰山贼并非难以对付,只是……很难缠。”

    顿了顿,他斟酌着用词对陈太师说道:“前几个月,我与二哥奉父亲之命,于东西两侧驻军,夹击泰山贼,可没想到,泰山贼却与我等耍起了声东击西的伎俩……他们派西天王丁满牵制二哥,只守不攻;而我这边,北天王王鹏、东天王朱武、南天王陶绣三人齐头并进,甚至于几个月前,又有藏匿在箕屋山的江东叛军败将吕僚投奔了泰山贼,亦被泰山贼奉为‘吕天王’。八九月前后,王鹏、朱武、陶绣、吕僚这四支贼军,同时寇犯山东各县,期间孩儿得知贼情,率军阻击,却也只能截住一路。……可气的是,被截住的那支也不与孩儿的军队厮杀,我退他就进,我进他就退,只是故意拖着,而其余三支贼军,则趁此机会进犯诸县,抢粮劫官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陈太师皱着眉头一言不发,倒是他身旁的毛铮惊愕问道:“劫官?泰山贼还劫官?他们劫官做什么?”

    见陈太师亦用困惑的目光看来,章靖苦笑着解释道:“泰山贼劫掠官员,表面上是为了向我索要赎金,但私底下,他们却逼迫被俘的官员充当其内应……这段日子,不乏有被俘的官员主动向孩儿认罪,说他们在被俘虏的期间遭到了泰山贼的威逼利诱,泰山贼告诉他们,倘若他们愿意作为其内应,待下次攻破该县后便不伤其家眷,否则便杀之……在这威胁面前,不少官员都被迫成为了泰山贼的内应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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